凱子文的世界

坐上夜車像穿越過時光隧道 - 醒來後就到了五光十色的城市

大概有十幾年的時間，把那個最繁華的都市當成第二故鄉，當兵時駐地營區正好在航道下方，那時還有頻繁的北高航班，站夜哨不時抬起頭來尋找那畫向北方的燈號，到底是在著那些人行向那個熟悉的城內？航道下面有個過去也住在那邊的年輕人，只能拿沒有彈筴的步槍，對著暗夜問口令是甚麼。

第一次進到北城時是個高中畢業不久的teenager，對台北的印象只有流行歌曲裡的形容，有人說「台北不是他的家」，也有人說要在這邊「向前行」，但那時只是拿著行李走進剛蓋好的宿舍大樓，跟著學長走到忠孝東路的大百貨公司逛一逛，真的就像是土包子進城一樣，就這樣進駐到東區熱門地段。每每早起要趕八點第一堂課，站在陽台刷牙看著舖滿鐵板塞到溢出來的車潮，原來真的來到當年電視上看到，無殼蝸牛夜宿的地方。車裡面趕著上班的人一年收入，真的買不起現在站著刷牙的這狹小空間，原來這就是繁華的首都啊。

來到北城求學，上課不在只是國文、數學、物理、化學...等這些基礎科目，傳統的工科學校有非常實務的操作科目，也多了許多空堂的時間，除了學業之外，多了對北部地區探索的機會。東區的百貨公司、西門町的中華商場、萬年大樓和電影街、學校旁應有盡有的光華商場...這些都迷惑著初來乍到到年輕學生，不是說要來學一些賴以為生的技術嗎？怎麼先看到的都是這些充滿娛樂性質的地方啊？

學校對面就有家學生喜歡去的KTV，學長給的銀卡可以打折，每個空堂的週三下午總是有一、兩間包廂是同學在唱，晚上11:00之後更是可以用150塊唱三個小時，也常見夜唱完等宿舍凌晨四點開門的同學。年輕的生命是不懂時間不應揮霍的，總是花了許多時間練歌，等著和別校聯誼的女生約唱歌，肖想除了畢業證書之外還帶著女朋友回家，只是這個通常是「宿舍魯蛇」們的幻想，畢業時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只帶著行李離開。

念的學校是傳統工科男校，計算機程式老師也是學長，第一堂課開宗明義地告訴你們這些「土專」的學弟，不要一天到晚沉溺在光華商場的電腦與「片子」，有空要多出去走走，遠到北部來念書收穫要更多一點 。因此班上的幹部編制多了四個公關，專門出去各個女校「堵人」，或是高中有唸男女合校的找女同學，竭盡所能要約到聯誼的對象。除了「人脈」的建立之外，更可以到北部各個風景名勝地區觀光，真是一舉數得的活動啊。「資深同學」小祿祿更是創下聯誼全勤的紀錄，畢業前幹部們特別頒贈全勤獎狀一張，獎品是一串抽取式衛生紙，以獎勵他每次都身先士卒的踴躍參與，但是又持續秉持「禮讓同儕」的美德，真是堪稱「才德兼備」（？）的楷模。而聯誼部隊三年的四處征戰，最北基隆最南台中，以前在南部時沒到過的風景區大概都走過了，只是除了地域版圖的擴張外，那「大學生必修的學分」大部分的人還是被當掉。

每到六、日建國南路下的花市是常去散心的地方，各個不同的季節有不同的花可以看，宿舍窗台可以種些花草這邊也可以買到。每次心情有點悶，或是沒有回家的假日就會來這邊看看，只要聞到那些花香讓人放鬆。原來在靠仁愛路後段那邊還有假日書市，在最後一年在思緒紊亂時，也在這邊找到支撐自己的書，所以每次再回北城時，總會想要到這裡走走，這個當年可以整頓自己腦袋思緒的地方。

回到宿舍房間向外看去就是陽明山，先注意到的是那個有兩字的山頭，不知道又是那些忠黨愛國人士的傑作，可以把山上的樹排成過去領袖的名字，總想讓人上山去找找那片樹林。再往西邊看去有中國古典建築，應該就是那個陽明山上的大學了吧？高中帶著大家聽英文歌曲的同學在那邊，聽說正好和某位國中知交的同學同系。每每看著窗外發呆時，就想到當年的那些往事，有些歡笑有些眼淚，有些青澀有些矯作，有些成長有些幼稚，還有不太好意思出口的愧疚...。當學長問在看些甚麼的時候，只能有點困窘的回答：淡水河出海口那邊起霧了，可能天氣又要變壞了吧？

第二次回北城是兩年短暫的研究生生活，第一年要把學分修完，第二年寫論文就要畢業。這時捷運已經蓋好，交通黑暗期已經過了，不再有所有的人都擠在路上通勤，理應是能更享受在首都的生活。但因為進修任務明確，要在限定時間內拿到學位再回職場，最常出現的就是研究室、國家圖書館...等可以查資料寫論文的地方，反而對於發展後的北城沒太深印象。多年後帶著妻兒開車前來時，再原來熟悉的路上走丟多次，被質疑是不是真的住過這邊時，好像對第二故鄉的稱呼也慢慢變淡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