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我來自最南邊的那一角」,對不對?!
搭上火車一路往南,當兵時回家的路線,原來已經過了二十幾年了。與當時不同的是:要從現在的家要回老家的星期六的早晨少了通勤族,多是提著行李或背包外出的旅客,寬闊的空間讓人自然而然的放鬆。
進入港都車站前接近九十度的大轉彎,窗外掠過熟悉的河,河岸多了裝置藝術,也不需要再掩鼻疾走了。移動過後的大車站似乎沒甚麼大改變就是月台往後移了,兩鐵共構蓋了新的車站大樓,進站前後的鐵路旁堆滿施工用具,跟多年前一樣是個雜亂的大工地,初到外來客對臨港的第二大城的第一印象會是甚麼呢?
東西向的鐵路即使承載的許多記憶,仍乖順的倚在熙來攘往的省道旁,火車出了共構新站後沿著小溪畔蜿蜒前進。幾次轉向後車來到高地,泥土顏成紅色,小時候老是的懷疑地質是否屬於適種花生?正當思緒飄到遠時,耳邊傳來九曲堂站到了的聲音,硬生生把人拉回二十幾年前,也不自覺得打了個寒顫。
多年前的那天早晨五點多就扛著大背包行軍,從號稱最南端的新兵中心到也靠海的站,銜枚疾走不為了打仗,讓人提心吊膽的下部隊的那天終於到了。被外型精實的人事官帶上平快車,下車的地方就是這充滿紅色泥土的台地,那裡有號稱打過韓戰的天下第一師。
下車步行到營區門口,人事官大喊:「部隊臥倒,目標前方大樓,匍匐前進」!背後有沉甸甸的黃埔大背包,短袖的草綠服無法隔離下午一點柏油路傳來的熱氣,新兵隊的士官一路狂罵落隊的同梯,一片淋漓的眼鏡與全濕的草綠服後,終於可以在草地上立正姿勢待命,手肘隱隱傳來陣陣燙熱的刺痛。
激烈心跳無法用更多的氧氣放緩,學長帶來兩大桶的湯麵,教育班長要求每個人盛一碗吃掉。大量激烈運動後根本沒有食慾的新兵面面相覷,終於在半個小時全數吃完後,此起彼落的嘔吐聲讓士官們暫時停止操練。後續還有一系列整新兵的戲碼等著上演……
車廂奔馳在高屏溪上,已經沒有過去強烈搖晃的感覺,下游不遠處出現下淡水溪舊鐵橋,國中同學世邊晃邊大聲喊叫的告訴我那叫「二十四蹦」。那是要進入高雄前的必經的儀式,同學扯著喉嚨壓興奮的介紹畫面仍歷歷在目,中段橋墩已經早因颱風帶來的巨流而流失,當年的死黨也再沒連絡過。
連串急促的關門聲提醒收拾起過度的回憶,真的要到家了。六塊厝是外婆的家,父親過世前一年外婆也走了,每次由外地返鄉除了對號快車外,都要在這無人管理的小站停下致意,還沒上小學爸媽需要外出工作時,外婆的家就是兩個男孩的家,外婆那常飄有香菇雞湯味道的小小房子已經賣掉,也提醒自己這邊已經不再是另外一個家。六塊厝這個聽起來就像是永遠無人看館的車站,是不是會有好奇的旅人在此下車後而找不到去向呢?
開了旅客幾希的月台站,車子不再如之前時加速疾駛,因為最南端的城市已經近了,火車大部分用緩慢悠閒之姿滑行進站。進入市區前突然感覺甚麼東西不見了?原來是西路橋不見了!往年火車要抵站前,總要低頭「謙卑的」匍匐而過的另類拱門不見了,感覺有點少了什麼儀式般的不自在。西陸橋和那年坐在橋邊有著甜甜笑容的女同學,都只剩下腦袋裡的殘破的影像,果然所有的建設都是帶有破壞性,再偉大的政績都是一樣的。
電聯車慢慢駛入站區,站前那條路與站區間那道紅色的磚砌長牆似乎已經打掉,站前看來已不如過去侷促。魚貫的跟著旅客走出車廂,還以為此時是身在某個捷運大站。確認了方向後排隊走下月台,迎面的指示牌上右邊指向公勇路,左邊才是原有車站大門,原來當年那條窄窄的有著「賊仔市」的小路,委身在後火車站多年後,一躍而為屏東市門戶大道。
走出舊大門,一股強烈的陌生迎面襲來,自我介紹時提到的城市,一時間把我向後推擠了好幾步,原來距離是由陌生醞釀而來。勉強選擇了一條過去熟悉到的路,店面的招牌上好似都已翻多:女孩生日大玩偶的老牌百貨、與天幫忙女校同學撐傘的書城、永遠可以買到新奇文具的書店…等,似乎都己隱沒在記憶裡了。
自謔似的勉力游進中央市場的過多人潮,想去看看高中時期音樂補給站老唱片行還在不在?呆立在已拆掉裝潢的舊屋前,星期六下午那個揹著書包的少年仔細盯著Billboard的榜單找尋喜歡的曲目,再拿起牆上屬意已久的卡帶,笑著與店員討論哪張專輯送女孩最好,那是個屬於可以盡情揮霍的青春阿。現在…牆上的大大「租」字好像盯著隔壁的美體店,也回想著曾經屬於它和高中男生的青春。
遙遠的國中同學去國多年,幽幽的在FB上回應:上次回國連要帶先生去夜市都迷路。開始讓人懷疑當年開學自我介紹時:「我來自最南端的那一角」,這句話到底對不對?需不需要在時空移轉過後做某種程度的修正?我懷疑著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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